本報記者 江丹 實習生 乙藝
對很多人來說，聖誕節不是一個節日，而是一種氛圍。商場、酒店門前或者大堂裡那些高大的聖誕裝飾造型，街頭小店門窗上的聖誕老人貼畫，以及那些帶著表示節日氣氛的氣球、彩帶……它們都是這種氛圍裡不可或缺的符號，即使是那些沉浸在其中的觀眾，也在無意識中熱鬧瞭這個節日。
人人都是聖誕節“制造者”，隻要他參與其中。 本報記者 江丹
實習生 乙藝
12月19日下午，李德在電話中拒絕瞭一個聖誕樹制作的單子，時間臨近聖誕節，他的工人們已經趕不及制作更多的產品。大概從10月開始，他們就在為這個聖誕節忙碌著，設計造型，制作成品，最後將它們擺到商場、酒店門前或者大堂中，營造聖誕氣氛。
一棵沒有擺出去的聖誕樹
李德遞過來的名片上寫著，他是濟南欣源工藝品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據其介紹，今年和往年，濟南一些大型商場、酒店等場地的聖誕裝飾造型便是出自他的公司。李德的辦公室裡並沒有任何的聖誕氛圍，沒有掛滿彩燈和金球的聖誕樹，也沒有穿著紅色衣服、留著花白大胡子的聖誕老人，員工們各自忙碌，李德的業務電話一個接著一個。
對李德來說，這正是最忙、最緊張的時候。大概從10月開始，聖誕飾品便成瞭他的工作重心之一，臨近聖誕，是出效果和成績的時候。除瞭設計、制造出聖誕裝飾造型，他還要負責它們的安裝，冬天裡隨時都可能來的風、雨、雪，每一種都對那些精美的造型陳列造成威脅，影響它們所營造出來的節日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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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樹已經不是營造聖誕氣氛的唯一，一些西方童話故事裡的形象也出現在商場、社區或者酒店的聖誕造型陳列中，盡管它們本來與聖誕節並沒有什麼關系，譬如白雪公主。“人們不光看樹，還看情節。”李德說。他們如今制作的聖誕裝飾造型就正在往故事情節的方向發展，除瞭白雪公主，他們還制作瞭《天鵝湖》中的場景。
李德並不滿足於讓他們制作的造型隻是靜靜地陳列在那裡供人合影留念，他和他的團隊琢(著讓它們可以與市民互動。今年，他們為一個社區制作瞭一組造型，除瞭經典的聖誕老人，還有一個小木屋，它的門能夠打開，前去觀賞的人就可以進去、出來。李德說，這是一種更新換代，聖誕裝飾造型不僅僅是一種能欣賞的景觀，還可以形成互動，讓人們參與進去。
這些創意，15年前的李德想不到。在制作聖誕裝飾造型之前，李德的工廠最初隻是做花燈。在當時那個位於天橋區的小工廠裡，李德帶著幾位工人用竹子、蠟燭紮制荷花燈。1999年年底，他和同事去廣東談一個花燈出口貿易的項目，路過一傢西餐廳門口時，第一次見到聖誕樹。那時候，絕大部分的濟南人並沒有聖誕節的概念，李德也隻是聽說過這個洋節。
回到濟南的花燈廠，他琢(著也做一棵聖誕樹。憑著那幾眼的記憶，他跟工人們描繪他所見到的聖誕樹的樣子。他們把編織袋子拆瞭，抽出絲來紮制成一棵約摸一米半高的樹造型，然後噴上綠色的漆，把乒乓球染成紅色，掛在樹上做彩球，最後他們還在樹頂上裝瞭一隻跑馬燈。“遠看是棵樹。”李德說。現在回頭看，李德他們的第一棵聖誕樹簡單又粗糙，但對當時全靠自己摸索的他們而言，確實不容易。那棵隻是做著玩玩的聖誕樹從來沒有被擺出去過，最後也不知去處，那時候的李德，沒有想到聖誕節在濟南，或者中國城市的風靡。
李德的印象中，大概是從2004年、2005年左右的時候，聖誕節在濟南悄然流行起來。商傢已經意識到炒作這個概念，以打造一個銷售小高潮。有商場找到做花燈的李德，請他幫忙制作聖誕樹。李德沒做，推薦他們去義烏，那裡有一個批發基地，聖誕裝飾用品滿目琳瑯。
什麼節日，做什麼東西
2012年聖誕節，李德專門跑瞭一趟香港。別人都是趁著這個節日帶來的打折季去購物，他去考察學習人傢的聖誕裝飾和氣氛。“確實有差距。”李德說。到瞭那裡，他發現有些做工、材質，他根本叫不上名字來。今年本來還想再去一趟，因為時間問題未能成行。
比起最初那棵一米半高、用編織袋子和乒乓球制作的聖誕樹，聖誕裝飾的材質和造型已經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電子技術、節能技術、焊接、廣告板材等都被運用其中。如今，李德的公司多接一些“大型工程”，制作十幾米高的裝飾造型。李德說，有的造型需要二三十個人忙活一個半月。12月19日下午，有人打電話來訂制聖誕樹，李德拒絕瞭，他們的聖誕訂單將於20日全部制作完成，最後一批貨將於23日出廠。他和他的工人們，要為春節時候的燈會忙活瞭。
李德說，哪天是什麼節日，他們就做什麼東西。復活節的時候，他們做瞭一個雞蛋孵化的造型，到瞭萬聖節，他們就做南瓜造型，之後還有元旦、春節、情人節、元宵節。當這些都忙完的時候，李德他們才算是完成瞭這一季的工作。
這些中國傳統或者西方舶來的節日，在這裡都能成為商傢找話題、搞活動促銷的噱頭。李德他們就配合商傢，通過美術陳列的方式，根據節日的主題，制作各種裝飾造型，烘托商傢需要的氛圍。要知道，有些市民會反感商傢的炒作，但很少會討厭這種節日的氛圍。譬如這個聖誕節，冬天的日長那麼短，當夜幕早早來臨，那些陳列在商場或者酒店門前的大型聖誕樹則彩燈亮起，周圍還響著歡快熱鬧的音樂，寒冷單調的都市冬夜便有瞭光亮和色彩。
24歲的文案寫作者郭文就很迷戀這樣的氣氛，她喜歡商場裡的各種聖誕裝飾和聖誕音樂。在郭文看來，那是一種屬於節日的儀式感。這個聖誕節，她為商傢寫瞭幾條與之有關的文案，它們被制成各種形式，貼在咖啡館的玻璃窗上，或者印在飯店的菜單上，或者出現在陌生人的手機短信裡。比起接那些誇張造勢的活兒，郭文願意做這種帶著祝福意味的文案工作，做聖誕氣氛的制造者。
跟李德一樣，過完聖誕節，郭文也很快就要投入到新年的工作中去，她要寫新的文案，以契合那時的活動。本報記者 江丹 實習生 乙藝
很多都市年輕人將聖誕節當成瞭一場生活的狂歡，他們在這個時候購物、聚會、看電影，以節日的名義盡情地放松和快樂。對另一些人來說，聖誕節是一門忙碌的生意，加班加點制造帶有聖誕符號的大型裝飾，或者守在市場上的攤位前，等著零零散散的顧客。
都市年輕人的狂歡
聖誕節本來不應該隻屬於年輕人，但是在中國的很多城市，包括濟南，聖誕節幾乎成瞭一場年輕人的狂歡。42歲的聖誕裝飾用品制作商人李德說，他跟不上時代瞭，不過聖誕節，“你們年輕人過就行”。
李德年輕的時候，正在為生計奔波，他忙著開飯店、擺地攤、做花燈，那時候吃一頓肉都可能是困難的。當人們不再受溫飽困擾，物質生活已經滿足的時候，李德那一代人也已經過瞭喜歡湊熱鬧的年紀，他們更願意做這樣的聖誕節氣氛制造者，或者默默地任由當下的年輕人去鬧騰。在老東門市場賣聖誕帽的宋美明，就幾乎沒有見“老人”光顧過，“都是些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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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年輕的郭文早早安排好瞭聖誕節的日程，帶著父母在熱鬧的聖誕氛圍裡吃飯，然後去看場電影。雖然這幾乎是她每個周末都會去做的事情，但放在平安夜似乎便有瞭別樣的意義。郭文說，她喜歡這樣以各種節日的名義，興致盎然地慶祝生活，並努力也給父母這樣的生活觀念。在她看來，父輩經歷過饑餓和苦難，直到今天，他們身上還有一種無形的枷鎖，計較物質的得失，畏懼社會的變化，不能放開自己去真正地體味生活，而她這一代人幾乎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困擾，更願意抓住生活中每一個可以帶來快樂的機會。
郭文還記得在大學裡第一次過聖誕節時候的情景，她和同學們互相送瞭很多被賦予“平安”意義的蘋果和被貼上“事成”標簽的橙子。郭文說，她知道蘋果就是蘋果，橙子就是橙子，即使它們被包進那些漂亮的彩紙裡，那些吉利的說辭都可能是水果商傢想出來的促銷手段，但還是願意去相信，裡面還有同學的情誼。
對郭文來說，聖誕節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節日，更像是一種生活概念。到瞭這個時候，商場裡會有打折的商品，還有各種各樣帶著美好故事的裝飾品。在距離春節還有一段時間的時候，有這麼個機會能夠歡快一下，她覺得挺好。
在郭文看來，人人都是聖誕節的“制造者”，即使是那些隻是置身其中去購物、去吃飯、去看電影的觀眾，正是他們的參與，才真正熱鬧瞭這個節日。
聖誕裡的生意
聖誕節是一個值得去體味生活快樂的節日，也是一門需要忙碌的生意。李德的工廠裡，大型的聖誕裝飾造型陸續出貨，老東門市場裡，售賣聖誕老人貼畫、彩條拉花、金球銀球的攤位上，經營者正在等待屬於他們的最後一撥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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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歲的宋美明在老東門市場經營體育用品，眼下正是體育用品銷售的淡季，於是，他的攤位上擺起瞭聖誕裝飾品。宋美明說，他沒在國外生活過，不知道那裡到底怎樣過聖誕。但他在濟南的老東門這個攤位，偶爾一天也能賣出幾十頂聖誕帽。
“我看著，這裡賣聖誕的這些東西，比我賣坐墊的生意好多瞭，但是咱不知道這些到底幹嘛使。”49歲的李慶英說。她的坐墊攤位就在宋美明旁邊，她覺得那些聖誕帽之類的東西都很奇怪，不知道它們到底做什麼用，是什麼意思。
李慶英在老傢蓋傢溝那裡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聖誕節。那裡的人不過這樣的“洋節”，市裡那些眼花繚亂的聖誕裝飾品，在他們老傢，沒人買，也沒人賣。最初來濟南聽說聖誕節的時候，她以為是什麼傳統節日，是不是還要跟過中秋、春節一樣擺酒席，後來她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哄著孩子玩”的節日。在老東門市場，李慶英也曾見過好些外國人，“他們來瞭也不買，好像還覺得奇奇怪怪。”
盡管聖誕節的氣氛在濟南越來越濃厚，但隨著購物網站的發展，對老東門市場的一些攤位而言，聖誕裡的生意也越來越不好做。28歲的聖誕裝飾品經營者趙泊對此深有感觸，他發現，銷售情況越來越不如以前瞭。這本來就是一個促進年輕人消費的節日，但是他們大多已經習慣網上購物，尤其是這些裝飾品，購物網站的商品更豐富，價格也更便宜。如今，光顧趙泊攤位的大都是一些個體商戶，零零碎碎地買些東西回去，裝飾他們的小店，以融入聖誕節的氣氛裡。
“這些東西，賣剩下全是我自己的，傢裡想掛多少就掛多少，掛著玩唄，熱鬧熱鬧。”趙泊指著他攤位那些聖誕裝飾品說。有時候，這位年輕人的心情會有些復雜，“這個節日，對別人來說可能挺快樂，我的
感覺是挺可悲。”他有時候會納悶，為什麼春節的
時候大傢買個福字和春聯就拉倒瞭，而且還有
很多人說過年沒有年味瞭，但是到瞭聖誕
節，人們卻在他這裡亂七八糟地買不少
東西，商場裡也那麼熱鬧。除瞭擔心生意，這或許是聖誕節“制造
者”的另一種憂愁。
本文來源：舜網-濟南時報
責任編輯：王曉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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